刺耳的爆炸声在头顶炸开，火红的光芒映入他们的眼瞳。
密密麻麻的陶片与各种不规则的石子冲进人群，或扎入眼中，或射入脖子与胸口。
本来就被绊得东倒西歪的那些人更加混乱，被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没有听过的声音震得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惊叫着四下逃窜。
有些人想向后跑，哪料后路已被截断。
早已接到命令的迪哈察带着200人守在那处丛林中，人不冒头，只是不间断地向外扔手雷，逼得对方哭天呛地折返回去。
便是连那名军官都有稍微的愣神，要不是被自己手下人紧紧护住，早被撞翻。
此时的他，想后撤都撤不了，不停地被汹涌的逃窜人群裹挟着向北侧那边树林靠近。
树林中枪声响起。
竹炮响起。
投枪飞出。
近两千人的队伍迅速被切割成数截，无数人放下手中的石矛战棍，跪在地上。
“莱曼，我要杀了你！”
“不要跑，散开，继续往前冲。”
“卡斯蒂约大人，向我靠拢，抓住莱曼我们就安全了。”
“莱曼，海勒姆在我手里，你想让他死吗？”
前方的那名中年指挥着紧跟在身边的人，大叫起来。
他的手中，紧紧抓住一名青年的脖子，铁刀搁在他的脖子上。
“阿爷，是我，我是您的孙子海勒姆，不要再打了。”青年仓惶大叫着。
中年的声音在密集的爆炸声与嘈杂声中根本听不到。
此时的情形，他明白自己这些人早就被包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突围出去。
只有向前冲，只有抓住莱曼，才有可能改变当前局势。
那名叫卡斯蒂约的西班牙军官也清楚，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前冲，或是躲进北面的树林中。
可是北面的攻击太过密集，冲过去就是个死。
他隐隐看到那里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人似乎还坐在那里。
他拔出战刀，砍翻到处乱窜的几人，口中大声呼喝。
在危地马拉，一个百人西班牙小队，可以完胜一千基切人。
自己人甚至都不会有什么伤亡。
卡斯蒂约怎么也想不明白，藏在这里的托尔特克人，怎么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他带着70名火枪手，30名弓箭手，加上将近1300人的卡克奇克尔人，还有查克500多人。
这样的阵容，连一个国家都有能打下来。
他曾随着佩德罗·德·阿尔瓦拉征服危地马拉。
那时，阿尔瓦拉仅带400士兵与6000印第安人，只用几个月就将危地马拉踩在脚下。
要不是听说这个部落有很厉害的炸药，有两万逃难过来的印第安人，卡斯蒂约绝对不会过来。
查克还说，那些逃难的可恶的印第安人，还有可能抓了很多西班牙贵族。
他看过莱曼的信报，上面画着奇怪的丑陋的图形。
卡斯蒂约还是能看得出，那是穿了名为法勤盖尔裙撑的西班牙贵族女人。
当然，这种事，他是不会相信的。
那些卑贱的印第安人，怎么敢抓西班牙人？
卡斯蒂约以为，凭自己手中的这些人，完全可以毫无压力地碾压托尔特克这个庞大的部落。
占领他们的藏在山中的圣地，找到查克口中传说中的黄金。
他绝对没有想到，会被现实如此凶残地打脸。
70名火枪兵只朝北侧树林开一枪，便再也没有机会。
乱糟糟的环境里，他们想装填弹药也不可能。
每次拿起药袋，便被东突西窜的印第安人撞洒，根本装不进细小的枪管。
弓箭手甚至没有几人能将箭射出，被人撞得东西歪。
不论他们怎么嘶吼、砍杀都无济于事，仍旧阻止不了那些像是没了脑袋只凭本能乱跑的印第安人。
菜地长不过三百米，宽十米。
这里是溶洞这边的人种庄稼与蔬菜的地方。
现在，每往前一米，卡斯蒂约等人都走得极为艰难。
前面有太多人倒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
或是撅着屁股跪在那里，像是将头埋进土里的鸵鸟一动不动。
卡斯蒂约好不容易与查克汇合，望向前方时，那边早已漆黑一片。
零碎的枪声与爆炸声仍在响着，没了先前那么密集。
只要那些印第安人没了动静，想站下来休息，便会有投枪或是手雷丢过去。
后面的树林里，响起震天响的呼喝声。
卡斯蒂约回头，却没看到有人冲出来。
北侧的树林里，同样没有人露头，只隐隐看到藏在树后的影子。
“他们把我们当成野猪啊！”卡斯蒂约惊惶起来。
兵败如山倒的印象，只会出现在印第安人身上。
可是现在，自己反倒被人逼成了丧家之犬。
“冲过去，冲过去。”
查克指挥着身边仅有的五六百人，疯狂大吼。
他明白，就算现在放下武器，从那些人的攻势来看，也不可能给自己半点活路。
“冲过去！”卡斯蒂约也举起战刀。
然而，他们才冲出五六米，眼中就映入几十点桔黄色的火焰。
随后又听到“嗵嗵嗵”的声音。
还没有完全恢复听觉的耳中，又听到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
更大的爆炸声在他们周围响起，震得头晕目眩，身体像喝醉了酒般站立不稳。
温热的鲜血与泥土洒到那些活着的人群中，他们连动都不敢动。
几条断臂从空中落下，其中一条砸到卡斯蒂约的头盔上。
“投降，我们投降！”
卡斯蒂约丢下战刀，慢慢跪在地上。
那些西班牙士兵忙不迭丢下手中的武器，就地伏倒
“查克，放下武器吧，我会让阿爷不杀你。”海勒姆脸色苍白地笑着。
查克看着他，又望着前方的黑暗，眼神慢慢变得狰狞起来。
“查克，你想干什么？”海勒姆惊叫道。
查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让他说不出话。
“莱曼竟然欺骗我，竟然欺骗卡斯蒂约大人？”
铁刀回拉，割断海勒姆咽喉。
查克将他一脚蹬开，跪在地上对卡斯蒂约说道：“卡斯蒂约大人，莱曼绝不敢杀我们。”
“马尔多纳多庭长肯定会派人过来救大人的。”
卡斯蒂约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冷地没有说话。
无数火把燃起，将他们围在当中。
卡斯蒂约微微抬头，眼神再次怔住。
他竟然看到，有几名印第安人，同样穿着西班牙军方的制式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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