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娃盯着李国忠,咧嘴笑道:
“姐夫,其实我和天元、英男都还没有吃饭,要不咱们一起吃点?”
“你,你是老三?”
刚才,李国忠在气头上,只顾着想女儿和外孙女的事了,并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赵三娃和秦慧茹。
此时看去,小舅子右臂缠着浸血的绷带,左腿打着夹板,更骇人的是胸腹间那道从锁骨斜贯至腰际的抓痕,纱布下隐约可见翻卷的皮肉。
“老三,你这是咋了,咋伤成了这样?”
赵雅琴看到弟弟的瞬间,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冲上前却被输液架绊了个趔趄,颤抖的手悬在赵三娃的伤口上方,仿佛一触碰就会让弟弟碎成一地残片一样。
“还能咋的,被熊瞎子拱了呗。”
赵三娃裂开干裂的嘴唇,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他试图用完好无损的手去掏兜里的烟盒,却牵动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
李国忠剑眉竖起,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地问道:
“大柳树村和杨家河村的悬赏你接了?”
熊瞎子一到冬天就会冬眠,最近闹得最凶的就是杨家河村和大柳树村的这头熊瞎子,十里八乡的人几乎全部都知道。
赵三娃摸到烟盒的手顿住,一脸苦涩。
“接了,但没接成。”
“以后少逞能,该让位时就让位,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李国忠拍着赵三娃的肩膀说道,说话时,还时不时瞄上李天元一眼。
好像在说,看到没,老子后继有人了,现在只管享福,以后钻老林子的这种事就交给年轻人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赵雅琴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力道大得都把李国忠的毡帽扯歪了。
“李国忠,你什么意思?你想怂恿我儿子去打熊瞎子?”
“额啥时候让天元打熊瞎子了?”
“那你刚才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赵雅琴就李天元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儿子悬崖勒马,走上正道,她可不想让儿子又命丧熊瞎子之口。
李国忠敢让儿子去打熊瞎子,她就敢跟李国忠拼命。
至于以前,她当着老爷子的面同意李天元钻老林子的事,早已被抛诸脑后。
儿是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妈的掌中宝。
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谁敢欺负她儿子,她就敢跟谁拼命。
“爸、妈,你们先聊,我和球娃、小庄去街(gai)上买点吃的。”
“儿子,你别听……”
赵雅琴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完,李天元就已经带着杨球娃和庄必凡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恍如进入另一方天地。
夜幕下。
街上的寒风如刀割般打在脸上,昏暗的灯光为这乌漆抹黑的街道点缀着最后一道亮光。
供销社的玻璃柜台结着厚厚的冰花,杨球娃把冻得通红的手揣进袖口,对着售货嚷嚷道:
“八个锅盔,两斤点心,再来八瓶罐头。”
庄必凡默默地数着各类票证,把皱巴巴的零钱捋得平平整整。
李天元站在肉铺前,盯着铁钩上晃悠的野兔,屠夫老张的剁骨刀在案板上咚咚作响,他突然压低声音,似是自言自语。
“听说黑虎林那头熊瞎子昨儿个又伤了两个人。”
“谁家的?”
李天元装作不经意地问。
“马家沟的猎户。”
老张的刀尖挑起一块肥肉,油星溅在泛黄的日历上,“抬回来的时候肠子都拖在外头……”
“哦?这么严重?”
“那头畜生可凶着呢。”
“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对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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