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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鬼哭02(2 / 2)

到医院的时候神笑已经全身湿透,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恐慌之中,对所有接近的人都流露出高度警觉,一双眼睛黑得吓人,身体抖如筛糠,心跳和血压也早已超过了标准值,很显然不是正常范围内的状态。

他浑身紧绷,拒绝身体上的接触,甚至在任人言准备抱他的时候出现了激烈的反抗,最后只能用急救床把人推进去。

神笑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被越推越远时仍旧睁着幽黑的眼睛盯着任人言,任人言觉得那像两口干枯的井,失去了所有生机。

他感觉心口仿佛空了一块,第一次怀疑起迄今为止自己所坚信的一切。

“因为应激反应太严重,我们给打了一针镇定剂,现在已经睡过去了。”接诊医生是屋野的亲学长,面对屋野和任人言这两位同行,他的说明明显要专业很多,随行的几个人都听不太明白,只听懂了“PTSD”这种普及率比较高的词汇,并注意到关键是家庭治疗,而且最好现在就领回家,让患者在熟悉的环境里醒过来。以及,这种发病状态很可能持续一个月至数年。

众人大气不敢出,都下意识斜睨着任人言的反应。任人言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病房门口茫茫然出神。

之后屋野师兄开了药,就说可以把人领走了。88多涡蛱众人又兵分两路,舒心和张念行去取药,其他人护送着神笑回家。

回到四合院后任人言把神笑抱回床上,坐在一边凝视了他一会儿,正出神间,屋野笃笃敲了两下没关上的门,叫他出去。

他又看了神笑一眼,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来,就跟着屋野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院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不知道是屋野叮嘱的还是怎样,总之男女宿舍的门都紧闭着,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屋野坐在枣树下,慢悠悠点了一支烟,看任人言走过去也顺手递了他一支,任人言没接,只问:“什么事?”

屋野深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吐出来:“他有抑郁症,程度不轻,我注意到他瞳孔的收缩,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躯体化症状,这些你事先知道吗?”

任人言坐在他旁边,半晌才道:“嗯。”

屋野忽然笑了一声,笑声很锋利:“你当然知道。”

任人言没有说话。

屋野又问:“你知道他同时患有PTSD吗?”

任人言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不确定。”

屋野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连珠炮一样,平静冷淡、清晰明确。

“你知道他的创伤事件跟他爸有关吗?”

“不知道,只有猜测。”

“你知道他的创伤事件跟《梦土》有关吗?”

“知道。”

“我听他们说这支战队是你一意孤行组建起来的,神笑也是你执意拉进来的,是这样吗?”

“是。”

“你发现了他的抑郁倾向、知道他的创伤事件与《梦土》游戏有关,而他本人已经脱离了《梦土》,对吗?”

“我不否定前者,但我遇到他的时候是在高校联赛上,所以实际上他并没有脱离梦土。”

“但是我听他们说,你在参加高校联赛的数个月以前,就宣称这个战队是为神笑组建的,这个你怎么解释?”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任人言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一些回忆,最终他开口诉说,中途少有地出现了数次停顿:“我当时并不知道会在高校联赛上遇到他,我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偶像,我原本组建这个战队的确是为了他,在我原本的计划中……我会靠我们自己的能力拿下冠军、建立俱乐部……到时候再把他请回来。”

屋野眉毛一挑:“请回来?回哪里?”

“我组建的战队。”

“为什么?”

片刻后,任人言摇了摇头,不予回答。

屋野不多做纠缠,立即又问出了新问题:“你没有预料到,可是你的确在高校联赛上遇到他了。之后你接近他,把他拉入了88多涡蛱?”

“他加入的时候战队还不叫88多涡蛱,但是,是的。”

屋野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冰冷的白色廊光,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是想治疗他吗?”

任人言试图保持呼吸的频率,但是失败了。他听到一声沉重的、心脏砸在肋骨上的声音,感觉到身体内部传来一种难以遏制的疼痛。他的身体无意识地紧绷,微微颤抖着闭上眼睛。

屋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追问道:“你不否认吗?说你不是想要治疗他?”

任人言呼出两口短促的气:“……我想帮助他。”

屋野把抽了第一口就没再动过、夹在指尖燃烧殆尽的烟杵进枣树的泥土里,等它熄灭之后又用一张卫生纸包起来,捏在手中,又将手揣进了兜里。做完了这一切,他站起身,看起来情绪稳定,但只要谁细看一下就会发现他踹在兜里的手在小幅度地颤抖,显然也是在尽力克制着什么,维持了一个基本的体面,虽然说到最后有点没维持住:“我虽然不是你们专业的,但至少也知道有的患者根本不适合认知疗法或者暴露疗法,你这样做有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你在甚至没有患者本人知悉的情况下擅自行医!稍不注意你们两个都可能毁掉!”

可能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屋野掩饰性地推了推眼镜,又扯了扯衣领,深呼吸了几次,才继续道:“任人言,作为一个电竞爱好者,我很感谢你组起了这一支战队。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你的做法恕我不能茍同。”

任人言没有回答。从屋野的视角看下去,此时的任人言像一条颓唐的狗。

任人言这个名字在蓟大医学院人人耳闻,就是在两个教学楼以外的屋野也听过一耳朵——十六岁保送到蓟大王牌心理学院,二十岁拜入心理学活教材门下,期间研究、发文、获奖之类的优秀事迹不可计数,称得上一句少年天才、卷王之王。

何曾有人想到,这位天之骄子,会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夏夜,颓然地委顿在一棵枣树下,浑身上下被无措和迷茫笼罩着,像一条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

屋野忽然又有点不忍心了,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后,径直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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