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40
“怎么样?”
赵礼辉一边给叶归冬揉着腿, 一边轻声问道。
眼泪都疼出来的叶归冬抽泣道,“好多了。”
她最近抽筋得厉害,每次抽筋都会疼醒,赵礼辉每每起来给她揉, 一般要揉十几分钟, 才会慢慢轻缓下来。
赵礼辉闻言没停手, 继续揉了十分钟左右, 没听到叶归冬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对方已经睡着了。
见此,赵礼辉把她的腿轻轻地放下, 拉过被子盖好,又出去从暖壶里面倒了些温水出来, 把毛巾拧干后, 给叶归冬擦了擦脸,等他收拾好躺下时, 将手放在叶归冬的肚子上,没一会儿, 就感觉肚子下有动静。
他低声道,“快睡觉, 妈妈都睡了。”
早上叶归冬醒来的时候, 赵礼辉已经去上班了, 叶归冬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 这是赵礼辉去年买的,已经十点半了。
叶归冬撑起身体坐起来, 她快临盆了,学校那边已经批准了她的产假, 前后加起来有三个月。
“归冬醒了?”
一直听着里面动静的陈翠芳起身来到房门口,她手里还拿着芹菜。
“娘,我醒了,”叶归冬应着,把衣服穿好,慢慢地走过来打开了门。
“想吃点什么?”
陈翠芳笑着问道。
“想吃辣的东西。”
叶归冬拿起梳子,“很辣的那种。”
“很辣的……之前你六婶女婿送她的七彩椒送了些给咱们,我腌好了,”陈翠芳立马想到七彩椒,“熬了瘦肉粥,正好配着吃。”
“欸,”叶归冬点头,她梳好头,洗漱好后吃了东西,和陈翠芳一起把菜洗干净,又带着点点在巷子里转了一大圈,跟大嫂小媳妇儿们说了会儿话,这才慢悠悠地回到家。
下午叶妈妈抱着一罐子泡菜过来,当下就给叶归冬切了点泡藠头给她尝。
叶归冬吃了两口,觉得嘴里都是味儿,急忙摆手不再吃了。
“我就爱这一口,”陈翠芳一口一个,美滋滋地吃着,“还可以炒腊肉,晚上炒一盘给你尝尝。”
叶归冬咧嘴一笑,“好吃吗?”
“好吃,我觉得好吃,”陈翠芳笑,“你尝一尝,吃得来咱们就多做几次。”
“好,”叶归冬坐在高凳子上,闻言欣然地晃了晃腿。
在陈翠芳去后院小菜地里忙的时候,叶妈妈看着面色红润的叶归冬,“你这日子过得好啊。”
“是好,”叶归冬抿嘴一笑,“刚才跟一大嫂聊天,她一直问我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还问我公婆想要孙子还是孙女,我都没搭理她。”
“少跟那些嚼舌根的人说话,她们就是见不得你公婆嫂子这么好,”叶妈妈轻哼一声,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男女都是一样,都是你和礼辉的宝。”
因为叶妈妈生了四个姑娘,所以巷子里有些酸唧唧的人,就说叶归冬这胎肯定也是女儿什么什么的话。
“我不会被她们影响的,”叶归冬的手放在肚子上,“是姑娘也好,小子也好,都得给我去读书,考个好大学出来。”
“东子要是听到这话,转头就跑,这孩子念书确实不行,”叶妈妈想起外孙,忍不住一笑,“还想当技术员呢,数学努力了又努力,结果刚刚及格。”
拿到试卷的时候,东子自己都给气哭了。
叶归冬闻言咯咯笑。
“叶奶奶,叶爷爷让你快回去,说家里出事了。”
一姑娘跑过来传话。
叶妈妈吓一跳,“我走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呢?”
东子在上学,家里就只有今天休假的叶爸爸一个人,能出啥事儿?
“我也过去看看,”叶归冬跟着叶妈妈着急地回到叶家,结果只看到抱着叶爸爸大腿跪在堂屋地上哭的叶三叔。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疑惑地看向叶爸爸。
叶爸爸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让叶妈妈把院门关上,外人瞧见了不少。
“你哭个什么劲儿!”
叶爸爸骂道,“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可归宗和归祖这两个孩子真的跟老郝越长越像啊!”
叶三叔只觉得天都塌了,今天早上他抱着兰草去找老郝,想让对方瞧瞧这兰草咋回事,结果在老郝忙碌的时候,叶三叔总觉得这人瞧着有哪里不对劲儿。
等他抱着兰草回到家,看到因为没考上高中,而在家待着的小儿子叶归宗时,他猛然察觉,自己这两个孩子不管是身形还是模样,都有几分像老郝,和自己并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叶三叔越想越心惊,他仓皇地把兰草放下,在家里来回思索两个儿子和老郝到底有什么关系没有。
因为叶三婶最近在外面找了个杂活儿做,所以白天都不在家。
叶三叔和小儿子在家里吃了顿没滋没味的午饭后,他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于是跑到叶爸爸家,本想跟叶爸爸提两句问问看孩子有没有可能长得像母亲多一些,结果刚开口,也不知道咋地,就哭得不行。
“……”
叶归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三叔,你莫不是糊涂了,这归宗他们是你的孩子,怎么可能跟老郝长得像呢!你可别胡思乱想啊,这两个孩子,当年可是咱们娘亲手接生的!”
叶妈妈跺脚道。
结果叶三叔哭得更厉害了,“这说明啥?说明这两个孩子一定是周淑芬生的!但种一定不是我的!”
叶妈妈张了张嘴:......
“归冬,你先回家去,”叶爸爸示意叶归冬走。
叶归冬却不愿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归冬不是外人!”
想到现在发展正好的赵礼辉,叶三叔也不愿意让叶归冬走,“归冬啊,你帮我跟礼辉打听打听,有什么办法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老三!”
叶爸爸吼道,“你在闹什么?孩子是不是你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叶三叔闻言张大嘴。
叶妈妈和叶归冬也一脸震惊地看向叶爸爸。
“……爸,您在说什么呢?”
“大哥,你这是在戳我的心啊!我把人养大了,结果不是我的,这对我来说,难道不重要吗!”
叶三叔气得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爸爸叹气,弯下腰把叶三叔拉过去坐下,“你多大年纪了?两个孩子也不小了吧,咱们就事论事,如果这两个孩子不是你,你把事儿闹大了,你以后和弟妹怎么处?跟两个孩子又怎么过?那几个姑娘,可不会认你。”
“……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叶三叔哭得更厉害了。
叶归冬疑惑地看了叶爸爸好几眼,她爸爸是这么圣父的人吗?
赵礼辉下班回家时,叶归冬就把他拉到房间里叽叽咕咕地把下午的事儿说给他听了,赵礼辉掏了掏耳朵,“虽然爸说的也算是一个事,但依照他以前的性子,不应该这么说啊?那肯定是先把事儿弄明白,然后找三婶算账才对。”
“欸,”叶归冬小声道,“你说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问了吗?”
赵礼辉掩嘴。
“没,妈也说爸不对劲儿,所以她说她问。”
当天晚上,乔勇行见叶三叔在他们这边,而且还双眼红肿着,有些不解,一直到叶爸爸让乔勇行去把叶三婶和叶归祖兄弟带过来后,叶三叔指着叶三婶质问时,他才知道咋回事。
叶三婶也就是周淑芬被叶三叔指着鼻子质问的时候,也没有惊慌,“他们是被你养大的,当然算是你的儿子,你和娘那么喜欢男孩子,我让你们得偿所愿了,应该高兴啊,你哭什么。”
已经读完中专当上他们区小学老师的叶归祖愣住了。
同样,已经十五岁知道事儿的叶归宗猛地站起身,“什么?我们不是爹的儿子?”
“周淑芬!我对你不好吗!你这么对我!”
叶三叔听到自己最不想听的答案,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又叫又跳,瞧着滑稽又可怜。
“对我好吗?我像母猪生崽儿一样,一窝一窝地给你生,你娘一句孙女不好,你就听她的话,把我的女儿们全部送走了。”
周淑芬神情麻木地看着他,“你觉得你对我好吗?”
哪怕跟大哥一样,硬是把孩子们留下来,她都不会那么恨。
“离婚!”
叶三叔给了她一耳光,大吼道。
叶归祖脑子嗡嗡的,但还是上前挡在了周淑芬面前,叶归宗后知后觉,但也站在了周淑芬那边。
“爹,你永远是我们的爹。”
叶归祖红着眼看着叶三叔。
叶三叔却难以接受,“你们敢认我,我却不敢认你们!你们的亲爹是老郝,以后你们认他去!我算什么啊?我是你娘仇恨的人,我不是个东西,我活该被戴绿帽子!”
“爹,你别这么说,我们只认你!我们是你养大的啊!”
叶归宗没办法认一个几乎陌生的街坊做爹。
“老三,”叶爸爸让他冷静。
叶三叔背过身,在那抹眼泪,乔勇行心里唏嘘不已,他和叶归夏一样,虽然不喜欢三叔,但没想到三叔会这么惨,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一个都不是自己的。
这奶奶要是还在,肯定会被气死。
“我不会跟你离婚,孩子们也不会认别人当爹,”周淑芬扯了扯嘴角,“你最爱面子了,你能忍受街坊四邻都知道你戴了绿帽子吗?你能忍受这么一把年纪离婚又没有孩子在身边吗?”
叶三叔痛哭。
他不能。
于是乔勇行就看着叶爸爸把他们夫妻叫到一旁,叮嘱了几句话,又把两个堂弟叫过去说了几句,然后他们一家四口就擦干眼泪一起回家了。
乔勇行:???
“对你们三叔来说,面子大过天,”叶妈妈看出他的疑惑,便解释道,“真离了婚,你们三叔会被人说一辈子的闲话,当然,他们现在就算不离婚,这日子过得也不会跟从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他们回去后,叶三叔就搬到之前叶奶奶住的房间住了,他也不会往家里交钱了,工资什么都捏在自己手里,吃饭也在厂里吃。
叶归祖也住在了教室分的小宿舍里,跟六个人挤着住。
原本在家混日子叶归宗,最后报名参了军。
家里便只有周淑芬和叶三叔两个人了,他们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一个屋檐下做着邻居,叶归祖每周都会回来过周末,把家里打扫干净,给叶三叔买他喜欢吃的东西。
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一样了。
“你是说,咱们爸碰到过郝叔和三婶私下说话,然后发觉不对,但为了三叔的平静日子,所以没告诉他,但没想到三叔自己看出来了,”赵礼辉一边给叶归冬捏着肩膀一边道。
“嗯,妈是这么说的,她还说,爸也气得不行,但联想到三叔都这么大岁数了,闹大了,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三叔这人爱面子,当年为了生儿子,可以把几个姑娘都送走,现在为了面子,不离婚不闹腾也是他能忍出来的。”
叶归冬吃着红薯干点头。
“不过爸也真行,”赵礼辉可知道他这个老丈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能忍着啥都不说,连妈都不知道。”
“可不,”叶归冬再次点头,“反正自打二姐他们在家里后,爸也改变了不少,但改变这么多,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你说,三叔他们还能过下去吗?”
“爸还是很了解三叔的,他爱面子,面子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而且归宗他们到底是三叔他们一起养大的,郝叔那边……也没出啥力和钱,更没有跟这兄弟二人亲近过,我觉得归宗他们只要不认郝叔,三叔都能忍吧。”
“可你说,”叶归冬往他嘴里塞了一根红薯干,“三叔都看出归宗他们长得像郝叔了,那别人呢?”
赵礼辉耸肩,“那要是郝叔搬走了呢?”
郝叔唯一的亲人前年就过世了,现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同心巷。
“什么意思?郝叔……会搬走?”
“多半会。”
反正原文中对方就是搬走了。
“而且就算他们离婚了,也不会告诉别人。”
赵礼辉又道。
叶归冬想了想点头,“确实是三叔他们能做出来的事儿。”
没过几天,郝叔真的搬家了,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房子被他私下转给了周淑芬,以后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就让她把房子卖了,再把卖的钱分给兄弟二人。
叶三叔得知郝叔搬走后,在家里骂骂咧咧了好几天,结果人家还没怎么着,他倒是给气病了。
半夜被送到市医院,等他清醒的时候,旁边趴着一夜没睡一直守着他的叶归祖。
叶三叔盯着他的脑袋看了许久,最后把手放在对方头上,像叶归祖小时候那样揉了揉。
已经被叶三叔动作惊醒,但却没敢动的叶归祖双眼一红。
最后叶三叔和周淑芬还是离婚了,当然是偷偷摸摸去离的,叶三叔爱面子,周淑芬其实也爱,所以他们离婚不离家。
在后院又打了个小灶台,各自吃各自的,只有叶归祖周末回家时,他们会一起吃饭。
这天,赵礼辉在家休息,他去肉联厂那边排队割肉的时候,听人说了件事。
“打架死的?在牢里打架死的?”
“谁啊?谁打架死了?”
“欸,你们还记得之前前街那个代销店被一个喝醉了的男人抢了东西?礼辉,就礼辉把人扭送到派出所的那个!”
赵礼辉点头,“我记得,那个人贼坏了,抢了不少东西,判了好几年呢,咋,他死了?”
那个死王八蛋。
“对,死了!和人打架,坐牢的能有几个好人?他打人家,人家当然也打他了,这不,就打死了。”
赵礼辉闻言扬眉,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多买了四斤排骨,回家炖着吃。
结果刚走进巷子,就被人告知,他媳妇儿发动了,陈翠芳已经把人送到市医院那边咯。
赵礼辉直接把手上的菜放在那大伯手里,“伯伯,我先去医院,待会儿回来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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