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大人手段
《少年周刊·漫画》第五期, 《白娘子传奇》终于登上了封面。
西湖乌篷船，穿着白衣的女子，弯腰从伞下露出一张清媚的脸庞, 在她身后还能瞧到一抹绿色的衣裙, 是没有露面的小青。
“今日的聚贤堂, 光凭着这一张封面, 应该就能卖出好多周刊去！”
“就是，就是，咱们白娘子，可不比毛脸猴子吸引人多了！”
聚贤堂门口, 能说出这样话来的, 肯定就是白娘子的粉丝。
“小青怎么连张脸都没有露出来！”这话一听, 就知道这位是小青的粉丝。
“这个剧情最经典了嘛！白娘子不就是在这里让傻小子许仙上钩的吗？我觉得画这张倒也不错！”
“要说吸引人的话, 那还是青蛇在荷花池勾引法海的哪一张最吸引人了。”
“打住, 打住！这是白娘子传奇, 可不是青蛇, 白娘子传奇里面可没有这个剧情！”
站在聚贤堂门口拿着新买来的漫画周刊讨论着剧情的正是喜欢白娘子和小青的青楼常客们，他们在宜春楼的时候, 就已经把 青蛇白蛇各自的故事全部都研究了。
除了看宜春楼那边放出来的故事之外, 他们有文才好的人，还会根据原来的故事加以改变, 有些甚至也十分的精彩, 也靠着这个改编的青白蛇故事赚了不少的银钱和名气。
这让他们更加喜爱青白蛇这两位女子了。
要是放在现代，那青白蛇就是一个大热ip啊！
“也不知道梁九思这家伙是怎么想的，怎么青蛇里的法海就是个年轻小伙, 到了白娘子传奇里面法海就是一个老秃驴了，什么都不会, 就会拆散白娘子和许仙一对有情人！妖怎么了！她只要有人性，有感情，不比许多忘恩负义的——”
这位话正说到最激动的时候，突然旁边的朋友就拽住了他的袖子，让他紧忙闭嘴。
“别说了！”
“怎么？！就是梁九思自己来了！我也得……”说。
这话还没有说完，这位自己就息鼓偃旗了。
他们一伙人正站在聚贤堂的门口，聚贤堂人来人往，除了他们之外也还有不少年轻的少年人。
他那阻止他继续说话的朋友，挤眉弄眼，眼神所到之处，正是一伙看着才不过十一二出头的小少年们。
手上拿的除了漫画周刊之外还有小说杂志《少年说》，甚至还有几个手上还拿着蒙童之中最受欢迎的《垂髫稚学》。
妓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位原来要说的话大致就是这一类。
他们一伙青楼常客平均年龄都在三十出头，看到才十一二三岁，年纪或许比他们自家的子侄还要小几岁的孩子们，对上他们清澈又好奇的眼神，嘴里这难听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看到叔叔们的眼神和自己的对上了，还有大胆的直接张口了。
方灵州冲着人拱拱手：“郎君，刚刚听到你们说话，说到这法海还有老幼之分，这《白娘子传奇》难道还有别的版本？”
在聚贤堂门口一伙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们正是方灵州还有宋衔玉几个。
今天正好是少年周刊和小说月刊发售的时间，还有《垂髫稚学》也恰好是在今天发售的，所以他们就带着弟弟们一起出来买了。
除了要给自己买之外，还要给在家里等着的其他年纪更小一些的弟弟妹妹买，所以青楼这伙郎君大叔们一眼就能看到他们拿在手上的《少年说》还有《垂髫稚学》这些书。
那原本张口说就是梁九思本人来了他也不怕的中年书生，在方灵州这清澈的眼神之中，那一向以善辩闻名的嘴皮子竟然也有利索不起来的一天。
特别是方灵州后面，还有一个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也紧紧盯着他的少年。
这少年比张口说话的小少年年纪看着更小，瘦瘦弱弱的，完全就是一副不谙世事的纯洁孩童的模样。
肯定不知道什么是花楼版青白蛇……
那纯洁孩童自然就是宋衔玉。
方灵州和宋衔玉几个在《白娘子传奇》没有登上漫画周刊之前，自然也是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青白蛇这两个人物，而且还有那么多喜欢她们的人。
毕竟就算家里人有人知道青白蛇这两个人物，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和两个才只有十四岁的小孩说。
谁没事凑头和儿子侄子看那啥图啊！
但是宋衔玉和方灵州两人，自从漫画出来之后，连传奇小说都不如漫画在他们两个心中的地位了。
最先拿出漫画这一形式的梁聿自然是不必说，已经直接在这两个少年心目中封了神了。
其他的漫画……
其实自从聚贤堂弄出了这个《少年周刊·漫画》之后，也涌现出了不少的画的不错的漫画作家，就连宋衔玉本人，自己的画画的功夫就不错。
不然他画的短篇漫画也不会已投稿就被漫画编辑部选上，直接作为四篇短篇漫画的第一篇登上了《少年周刊·漫画》的创刊号。
虽然遗憾只获得第二名，没有获得在少年周刊上长期连载的机会，但也十分优秀了。
因为第二期和第四期的短篇作品大赛，宋衔玉也都投了稿，和第一篇一样，他的稿子也都入选了。
第二期还是遗憾只获得了第二名，第四期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宋衔玉和方灵州过来除了买书之外，也是想要来聚贤堂看看第四期短篇漫画比赛的结果。
虽然宋衔玉有漫画编辑部那边提前送过来的成书，只不过书拿到手的时候，方灵州太嘚瑟了，正好撞到了夫子手上，别说漫画周刊了，别的闲书也全部都被没收了。
不然宋衔玉今日也不会和方灵州一起来跑这么一趟了。
几次比赛自己都只得了第二名，宋衔玉心里也是憋着不服气的，他心里除了梁聿之外，也就只有那突然出来就已经扬了名，有了很多粉丝的《白娘子传奇》的作者梁九思画的还不错。
其他作者，包括赢了他的作者，还有在漫画周刊本刊上能占到人气第三的那本悬疑漫画，都算不上正经的漫画，只能说是从前的连环画，画的更好了一点，完全不能说是“漫画”！
宋衔玉小少年，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一个腼腆的少年，但是私底下，还是有一些气性的。
他喜欢的，他会奉如圭臬，而他不喜欢的，看不上眼的，他则是贬入尘埃。
现在就是这样，连第三的悬疑漫画的那个作者他私底下都是看不上人家，觉得人家画的和梁聿画的不是一样的东西，不应该被称作“漫画”，只能算做旧形式的“连环画”。
这当然不是宋衔玉带着偏见，因为人家悬疑漫画作家是后出来的，又在读者之间流传的与梁聿有版位之争，所以才看不上人家。
你看梁九思画的《白娘子传奇》，对于宋衔玉来说也是后出来的漫画，而且还有踩着梁聿上位的嫌疑，可是宋衔玉觉得梁九思就是画的很好，《白娘子传奇》的故事也十分好，所以他就十分喜欢《白娘子传奇》。
受宋衔玉的影响，他的几个小伙伴，特别是方灵州也十分喜欢《白娘子传奇》，所以才会听到在旁人讨论白娘子传奇的时候上前去搭话。
宋衔玉袖子里垂下的手抓住小伙伴方灵州的衣裳，他手一用力，方灵州就能明白自己这个腼腆小伙伴此刻的焦急心情。
又追问了一句：“我们几个同窗特别喜欢《白娘子传奇》的故事，我和我的朋友，我们都喜欢白娘子，还有几个朋友，特别喜欢小青！若是白娘子传奇还有其他版本，或者话本的话，烦请几位郎君告知。”
青楼里出来的几位郎君，支支吾吾半天，对着小少年天真的脸庞，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的什么版本？
某某宫版本？他家里还有青蛇和法海眉来眼去的画？
这话怎么和眼神还如此纯洁的小孩说嘛！
左看看，右看看，方才和他一起讨论的朋友，还提醒他旁边就站在几个少年的朋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他好几米远了，再走几步，都要出了文思街了！
损友啊！损友！
都提醒了，就不能带着他一起跑吗？！
现在这话，叫他怎么接？！
出了满头的大汗，结果还是没有想出应该怎么回答几个天真少年的期待。
最后想起家里还有一本一开始在宜春楼拿来的《白娘子传奇》原本，里面短短的故事，倒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内容不能给小孩子看的。
丢下一句：“下周你来这里，我把我那本《白娘子传奇》借给你们看！”
说罢便如负重释得逃跑了，都不等方灵州几个回答。
方灵州和宋衔玉几个小少年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后头有大虫跟着？”
“他说下周来，那我们就下周来吧！”宋衔玉说道。
其实他下周不来也可以，他这次投的短篇稿子又中漫画周刊的初赛，其实下一周还会有漫画周刊先给他寄过来，不用特地到聚贤堂过来买。
但是听到那位中年书生说下周过来借他们《白娘子传奇》看，宋衔玉就忍不住心动。
《少年周刊·漫画》已经发售了一月有
余的时间，诸位读者读者对于“周”的概念也十分清晰，甚至在《少年周刊·漫画》的本刊里，梁聿还特别说明了星期一到星期日这样的概念。
而《少年周刊·漫画》的发售日，就是在每个星期的周日。
为了数《少年周刊·漫画》的发售日，所有漫画周刊的读者们也要把“周”这个概念给搞清楚了。
漫画周刊是以周的概念发售的，这么一一来传奇话本连载杂志的读者，甚至是《漫话小报》的读者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纷纷写信给所属杂志编辑部：你看人家画画的都能一周发行一次，你们写字的，还能比人家画画的慢？
信写的多了，荣四掌柜的都知道了读者们写信过来闹的是什么，他也搞不清楚，梁聿当初弄这漫画周刊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小说都是月刊，小报也是旬刊，除了《扬州早报》的特殊性让他只能是日报之外，怎么偏偏这漫画周刊弄了个新的概念，七天就要发售一次。
虽然说现在改良了印刷术，让印刷工坊那边产量可以跟得上了，但是搞作品的漫画家快要类似了。
如果还像之前一周就要刊登两三话的内容，刊中的作品虽然不用像首页一样画一整画的彩页，但是也有一个彩页的封面。
可不是人人都是梁聿，画画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还好后来优秀作品能够供应得上了，改成了一周一话，要不还不知道有多少漫画家要进医馆。
除了一个梁聿之外，漫画周刊还有一个签约漫画家，荣四掌柜的怀疑那家伙也和梁聿一样浑身长了八个肝。
那就是《白娘子传奇》的作者梁九思。
虽然荣四掌柜的没有见过梁九思本人，但是梁九思第一次来稿就直接甩上了二十话的稿子。
梁九思此人，荣四掌柜的也有耳闻。
如今扬州城青楼里最红的画家，一张美人图就可以卖出几千两的银子，甚至他画的两本青蛇的短篇漫画，荣四掌柜的也看过。
如果画的不是那种内容，实在不入流的话，荣四掌柜的其实也是想要出版他的漫画的。
刨开画的内容不说，这位梁九思可以说是整个扬州城，不，或许是这个时代，除了梁聿以外最有灵气的漫画家了！
在这点上，其实荣四掌柜的和宋衔玉的想法是有些不谋而同的，其实现在还是只有梁聿和梁九思两个人的话能够算的上是新的“漫画”，而其他作者，其实画都都还是变相的连环画！
只有梁聿和梁九思两个人是真正把台词运用了起来，其余漫画家，就连是漫画周刊人气可以排得上第三的那位悬疑漫画的漫画家，他的作品也只能说是换了一种形式的连环画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是不像梁聿和梁九思一样，真正的在画中，在情景中，在对话中，表达这个情节，还是需要依靠大量的旁白。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篇悬疑漫画的漫画家，他的漫画虽然也有很多人喜欢，甚至情节也设计的十分出彩，可是喜欢的人已经没有《西游记》还有《白娘子传奇》来得多。
不单单是因为后两者的故事更加优秀，还有这两者的作者本身就是十分有名气的作者。
更是因为在可读性上，这两者比大段大段文字的悬疑漫画，更加容易让读者代入。
这也是荣四掌柜的在看了许多漫画，又回过头来看梁聿的作品得出来的结论。
悬疑漫画的漫画家其实是荣四掌柜的一手挖掘的，他也是十分珍惜这个人才，关于这个问题，荣四掌柜的也亲自和那个作者谈过。
但是自古就有文人相轻的问题，那位作者的年纪也不算小。
当初谈完之后，荣四掌柜的看他表情沉重，也没有表个态，所以荣四掌柜的也摸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多的也说不了，话说完以后荣四掌柜的就告辞了。
他还给人留着点面子，没有直白说：如果你在继续保持着这个风格，恐怕会被直接挤下漫画周刊。
将来肯定还有更好的漫画家出现，就算是你现在的作品已经是人气第三了，不用多说人气自然会慢慢下滑，会被后辈追赶上，更不要说原来就和现在这个圈子顶尖的梁聿还有梁九思两人不在一个层面的。
毕竟梁聿现在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漫画家手册出来，只要来漫画周刊投稿的，过稿之后，除了当期的漫画周刊，还会按照梁聿的意思一起附送上一本漫画家手册。
就像现在，其实已经有不少优秀的新人，已经摸到了漫画的套路。
这几次的新人短篇漫画大奖的作家们，第一暂且不说，他能得第一自然是观众和编辑部们共同选择的结果。
而更让荣四掌柜的看好的，则是这几次大奖赛的第二。
这位叫做“宋玉”的漫画家，每一次来稿，都能够让荣四掌柜的看到他的进步。
荣四掌柜的这辈子什么都不会，最厉害得就是这双看又才之人的眼睛。
之前挖掘了一个梁聿，现在又有一个宋玉。
荣四掌柜的相信，如果给这个宋玉时间的话，他的漫画将来绝对可以比肩梁聿。
为什么比肩梁聿，因为荣四掌柜的见过最好的漫画家就只有梁聿了。
他拿梁聿来和这个宋玉比，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他对这个宋玉的看好。
斋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