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打了五个电话,对方发了一个短信过来。
她点开查看,原来是酒店的号码,在询问她要不要续房。
问她要不要续房?
喻挽灵突然僵住。
她马上回拨电话,一接通就急忙问:“跟我一起登记的那个男生,他还没退房吗?”
“没有,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那他有没有离开酒店?”
这个酒店规模很小,客流量也不大,前台在短时间内是可以记住他们的动态的。
“没有。”
“那有没有其他人去找他?”
前台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她:“也没有。”
“他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吃饭吗?”
“应该是没有的,昨天晚上没人点外卖。”
这一瞬间,喻挽灵觉得烦躁。
但她还是说:“不续房,等下我会过来。”
她立马赶到酒店,前台帮她刷开房门,喻挽灵小声道了声谢。
房间里窗帘紧闭,一片漆黑。
喻挽灵立刻开灯。
室内顿时变得亮堂。
喻挽灵走到床边,轻轻推搡他:“你起来!”
江斯澄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但是没有立马起来。
喻挽灵本来就烦,看到他副德行,心里更是冒起一股无名火,但还是压抑着不说气话,毕竟他现在是个病人。
“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没力气,不想动……”
不想动?
她觉得自己这样也不算强人所难吧,她可是见过秋岚怎样过分地对他,他被折磨得犯胃病、疼到发抖也能坚强起来自己吃药。
以他的毅力,这根本不算什么,区别只在于他想不想。
面对他的不配合,喻挽灵反而不气了,语气平静得近乎麻木:“你能不能不要总给我制造麻烦?如果你想折腾自己,麻烦离开晋川,去一个我看不见得地方折腾行吗?不要跑到我面前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你要是因为找我而出了什么事,我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嘴上说着薄情的话,手一边探进去摸他的脸和颈窝。
他的头发都湿了,后背也潮潮的,看来他昨晚出了很多汗。
体温没有昨晚那么烫手,但是还在低烧,
她扯开被子,把他的脸完全露出来。
他的脸颊还在泛红,眼睛闭着,潮湿的睫毛轻轻打颤,整个人看起来意识不太清醒。
看来是烧迷糊了。
这一瞬间,指责的话语都被她咽回喉咙。
难怪他没什么反应,因为他看起来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喻挽灵自认为见过很多次他脆弱的样子。
她见过他被秋岚逼着吃他自己的呕吐物;见过他被罚跪;见过他犯胃病疼得脸色发白浑身打抖;见过他因为自杀未遂住院,被强行按着处理伤口的样子……
在之前,不论是别人伤害他、还是自己伤害自己,他都保留着几分倔强。
他总是表现得比同龄人更自律、顽强。
以至于她总是忘记:他的年龄其实比自己还小两岁。
今天的江斯澄就像个孩子一样,乖顺地蜷缩在被窝里,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虽然动了恻隐之心,但是还是理智占上风,她问:“江斯澄,我想知道,你这又是哪一招?”
她不想再被表象欺诈,总觉得他不可能真正暴露出自己脆弱的样子。
他无意识地向被子里缩了缩,他呢喃了些什么。
他发出的声音细若蚊鸣,喻挽灵没听清,便倾下身去听。
只听他有气无力地说:“发烧……不是……故意的……”
这一瞬间,喻挽灵的呼吸滞在胸腔里。
是啊,生病、发烧哪里能控制得了呢。
明明理智告诉她不能再上他的套,可是这份毫无防备的狼狈还是轻易攥住了她的心。
看到他这样可怜的样子,喻挽灵鼻尖泛酸,无可奈何地骂他是个混蛋。
她赶紧拿起手机拨打120。
她带了退烧药,但是不确定能不能在空腹时吃。想到他还有胃病,更不敢贸然让他用药了。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安全起见,还是尽快送去医院好。
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她坐到他身边。
他把脸贴在她手上,渐渐酣睡过去。
喻挽灵看着他,心里无奈。
为什么他自己不去医院?
为什么要在这里硬挨一晚上?
如果她不来,他还要在这里硬撑吗?
他是不是吃准了自己会再次心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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