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澄牵着她上车,两人各坐一边,谁也不看谁,都往窗外望。
看着凄凉的夜景,喻挽灵心里觉得悲哀又讽刺,无论他们怎么吵、她怎么不情愿,最后都得认栽,老老实实被他牵着上车,跟他回家,和他共餐,晚上还要睡同一张床。
也难怪他总那么淡定,因为不论怎么争吵,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和他继续待在一起,跟着他回江家。
江斯澄一上车就打电话,说:“张姨,现在准备晚餐,我们回来吃,已经在回的路上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到家。”
打完这通电话,空气又陷入沉寂。
喻挽灵的眼睛虽然望着夜景,但是根本就没心思欣赏。她回想了一下今晚的事情,发现自打认识他开始,从没见过他尴尬、紧张、失控的样子,为什么他遇到什么事都那么淡定,被当众羞辱不会觉得难堪、不会被轻易激怒呢?
不过,她还好奇一件事:就是他今晚准备的那些资料。
可是,她现在又不想主动跟他说话。
不知道怎么的,她想问话的小心思被他看了出来,她听见他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想到他今晚让自己处在这么难堪的境地,她又忍不住在心里置气,闭紧嘴巴忽视他。
江斯澄也没再多说,车里又安静下来。
两人一直僵持着,一前一后走入小餐厅准备吃晚餐,喻挽灵的余光瞥到他嘴唇有些失了血色。
江斯澄近期经常跟着他爸爸奔波各个城市,饮食作息都很没规律,所以最近特别容易犯胃病,今晚的晚餐又耽误了这么久,估计他现在又开始不舒服了。
顿时,喻挽灵心底的气也消了不少。
用完餐,喻挽灵不想俩人间的气氛太尴尬,再加上忍不住好奇,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她问:“你……是怎么准备的这么多东西?就是那些文件……”
江斯澄的神情有些疲惫,听到她的问话还是立马回答了。
“根本就没有准备那么多,基本都是空文件。”
喻挽灵有些吃惊,毕竟他今晚表现得胸有成竹。
“啊?……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不怕,因为不可能会被发现。他们人虽然多,但是不是谁都敢冒风头。”江斯澄的语调缓慢,细细跟她分析:“最不怕我的人就那几个,因为他们几个人家里也有钱有权势,所以他们感觉不爽肯定会说要走,只要拿捏住他们,剩下那些家境普通的人就更不敢冒头说话。这个时候再吓一个人,大家更不敢做什么了,因为都会怕,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出来出丑,大家会觉得凭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出来出丑,要出丑就一起出丑。”
喻挽灵回想了一下,现场那个氛围确实挺唬人的。同时也不禁感慨:他可会拿捏人,也难怪自己总斗不过他。
说完,他向椅背靠去,眼睫微垂,头顶的冷色灯光把他的脸色衬得更僵更冷,一副疲惫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到房间,江斯澄进浴室洗浴,喻挽灵在房间卸妆卸首饰,折腾完脸上就卸耳夹,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江斯澄今天洗澡洗得也太久了吧?他好像洗了很久都没出来,而且浴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平时洗澡都不会太久的。
她心里有点奇怪,但是没多想,摘完耳夹就想换衣服,又怕江斯澄突然出来,便想等他洗完澡进去浴室里换。
她等得有些无聊,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玩了很久发现:他还没出来,而且浴室里连水声都没有。
喻挽灵觉得有点反常,走到浴室门口侧耳听了一会儿。
浴室里没有任何声音。
她小声叫了声“江斯澄?”,浴室里没有回应,她又叩门,还是没人回应。
浴室里静得反常、静得可怕,喻挽灵这才意识到有问题,她隐隐害怕起来,赶紧扭动门把想要进去看看情况,一边扭门把还一边想:完了!洗澡都会反锁门的,她上哪去找钥匙啊!
可是下一刻,门被轻松扭开。
喻挽灵愣了一下:他洗澡居然不反锁门?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一眼就望见江斯澄正坐在浴缸里,手臂搭在浴缸边缘,脑袋埋在臂弯处。
“江斯澄……?”
没反应。
“江斯澄……?!”
她又叫了一句,叫他第二次的时候,喻挽灵的声调开始打抖,一种不可言状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赶紧跑上前,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拍打他的手臂,她甚至想伸手探探他有没有呼吸,但是好在江斯澄忽然动了一下,脸转向声音方向,眼睛也悠悠睁开。
他睁眼时,眼神还很迷茫,等他渐渐看清喻挽灵以后,忽然惊讶地直起身体,迅速从旁边扯浴巾挡住下半身。
喻挽灵的眼睛根本不好意思乱瞟,她一直很规矩地把视线投在他脖子以下的位置,看到江斯澄的慌乱的模样也赶紧自证:“我没有看!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看你洗澡洗了好久又没动静,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喻挽灵仔细端详他的脸色是否异常,“你……没事吧?”
江斯澄用手捂着额头,声线虚弱,说:“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应该是因为喝多了……”
原来只是睡着了……
喻挽灵顿时松一口气,只是睡着了就没事。但是她很奇怪,他怎么不反锁门呢,不怕她不小心进来吗?
“进来之前还担心你会反锁门,怕没办法进来……你洗澡都不反锁吗?我平时就在你房间里,你不怕我不小心推门进来吗?”
江斯澄疲惫地靠在浴缸边缘,回答:“以前会锁……你住进来以后就很少锁了,我知道你不会随便进来,如果有人来房间找我,你肯定会先敲门问我。”
喻挽灵蹲得腿麻,放松身体倚靠着浴缸,心想:他对自己这么放心吗?
斋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