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澄轻笑,“当然不是,你继续听我说。”
“后来,你遇到了喻姨,她还把你带进城里生活,而你……是不是以为喻香秀是拯救你的人。其实她女儿一死,她就开始打听谁家有不要的女儿,可能是没看中合适的,她最后选择了你。
也是,你的年龄跟我相差不大,又是年底出生的,入学晚,再留一级就可以跟我做同级生,你确实很合适。”
这时,厨师给两人盛上一小份炙烤三文鱼头,鱼头不大,一人半片。
鱼头被炙烤得外焦里嫩,鱼香味直直往她鼻子里钻,她却毫无食欲。
“哦……还有,你应该不知道吧?她领养了你以后,立马就开始到处找人,到处打探消息,一直在找机会来我们家。
所以……我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对她这个养母这么死心塌地。”
喻挽灵低头,鱼脑袋上那颗灰白的眼珠也朝着她的方向,仿佛在凝视她,她莫名觉得很不适,她也分不清是这个没有生气的鱼眼睛让她不适,还是江斯澄的话让她不适。
“你今天什么意思?带我吃饭,又铺垫这么多?该不会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吧?”
江斯澄愣了一下,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挑拨离间?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我又没有添油加醋,我不是说得很客观吗?而且我也没直接说她一直在利用你啊,你怎么第一反应是说我挑拨离间?”
一旁的厨师也看出两人间的气氛开始弥漫火药味,上完最后一道菜就悄声退出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俩。
“是你自己也知道,你们的母女情很虚伪,所以怕被别人说,你这是自欺欺人。”
喻挽灵有点生气,不想自证,干脆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江斯澄!你怎么和你妈妈一样?!”
江斯澄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我怎么可能跟她一样?”
“你跟她一样。”喻挽灵认真地看着他,跟他分析:“你们都是,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还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不愉快的东西,是成心让人倒胃口吗?还假惺惺说什么‘吃最后一餐饭’,结果就跟我说这些?是成心想最后恶心我一下吗?!”
被她情绪激动地指责一通,江斯澄不怒反笑。
“原来你觉得倒胃口。”他放松身体,姿态悠闲地用指节撑着脑袋,斜斜地笑看她,“那就不说倒胃口的话了,我今天是想送你一个离别礼物。”
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得这么快,喻挽灵的怒气都来不及消散,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听他继续说。
“龚长胜老师,你知道是谁吗?”
这个老师的名字有点耳熟,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南槐市非常有名的一位名师,他已经退休了,但是名气依旧不减。南槐市每年都有学生能写出满分的高考作文,基本都是他指导出来的学生。
可是……他问这个做什么?
“他会开作文提高班,名额很少,一般人也报不到名。我每年都会去上他的课,但是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保送,这个课可上可不上。”
对,江斯澄已经被保送津都大学,12月底的时候学校出了贺喜通告,全校都知道这事。
喻挽灵立马警惕起来,她知道江斯澄话里有话。
“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的名额可以让给你。”
他的音调不高,却像一颗雷在她耳朵里炸开,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让给我?为什么让给我?”
江斯澄那双眼睛墨一般黑亮,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诚惶诚恐的样子,笑说:“考上好大学不就是你最希望的吗?破坏我的八音盒,找借口来我房间学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的这几句话让她的头皮瞬间发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笑容的江斯澄。
他知道?!
他居然知道?!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自己被欺骗,他好像丝毫不恼,反而笑得很高兴,“你这点小把戏,真的太明显了。要不是我配合你演戏,你怎么可能成功?”
谎言再次被戳破,喻挽灵羞愧难当,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她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起身想离开。
“那个名额本来就不属于我,就算你让给我,龚老师也不会收,还是算了。”她把脑袋压得很低,匆匆往外走,才走两步就被他横在面前拦下。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很郑重,“我说会让给你就是因为有把握,只要你确定会去,这个课就上得成。”
他的音调很沉稳,话却勾人。
她就被勾住了。
喻挽灵站在原地不吭声。
江斯澄自然也看出了她开始摇摆不定,弯下腰和她平视,小声问:“怎么样?是不是想去?”
喻挽灵不看他,也不吭声。
她不理睬的态度并没让他不悦,他轻轻笑起来,音调上扬,带着一些蛊惑。
“你以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不会变成一个卑鄙的人吗?你不是说你做不到吗?”
“……”
“你现在会为了你自己,开始撒谎骗人,还耍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开始变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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