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掌中星
“那故事里的人类原来的家没有了, 也找到新的家了吗？新的家和原来的家一样吗？”歪头的小朋友隐隐约约感到到有些不对，但内心的好奇仍旧促使他问出这样的问题。
秋庭夜将书本一合，道：“不清楚哦。”
栗子睁圆眼：“诶？”
“因为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 他们或许找到了新的太阳和地球, 也有可能只是通过黑洞跨越时间，成为过去人眼中的未来来客；或者，他们遇见了宇宙中其他的外星文明，也可能只是遇见恒星的光芒, 但生命仍旧一片死寂。”
小家伙双手捧着脸蛋，气馁道：“好复杂哦！”
“因为人本就是复杂的。”
虽然栗子还是对故事里的内容有些似懂非懂，但他也清楚有一些是他现在不能理解的东西，所以他也不纠结, 在琴酒爸爸的怀里打了个滚：“爸爸再讲一个简单点的故事吧，讲完就睡觉啦！”
于是这次秋庭夜又选择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一只兔子和蛇交了好朋友......”
小崽子的姿势变了, 琴酒也得以抽出一只手来看手机上的邮件, 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他的耳畔盘桓着这家伙吐字清晰的声音, 心底哼笑。
这家伙讲故事倒是挺来劲, 将普通的故事变成的寓言教育, 也挺适合去写儿童剧本。
只不过这个故事比较长，秋庭夜的声线里带着莫名的韵味，令小朋友的思维越来越沉缓, 仿佛泡在一团热水泡泡中，耳畔回响着草木发芽的跃动。
小栗子听着听着, 脑袋便一啄一啄地开始犯困, 实在撑不住后, 便一头栽进爸爸的掌心里睡熟。
他的身体蜷缩着成小小一团，双手环抱着琴酒的手腕, 呼吸打在皮肤上，像是软软的蹭蹭。
小崽子抱着他的手腕睡觉，但琴酒自然不可能由着小孩以如此姿势睡到天明。
秋庭夜盘腿而坐，手中的书本随意地扔在桌上，书页散落开来，他双眸含笑，掌心抵着下颌。
琴酒起身，将睡着的小栗子抱回卧室里，随手拿起一只长条形状的玩偶替代手腕的作用。
他双眸微垂，干脆利落地转身关灯。
那家伙何止是在给小东西讲故事，也是在给他讲故事。他明白，这小东西迟早都会离开，所以也不需要提醒。
床榻上的小朋友翻了个身，梦境里两对爸爸垂眸看向他，神态伤心而忧郁：“栗子，你要谁当你的爸爸？”
栗子：“！！！”
爸爸救命！有六耳猕猴！快去花果山找猴子！
银发男人再度回到客厅，地毯上的坐垫整齐堆叠在沙发上，善于讲故事的人却站在槲寄生下，遥望窗外倾落的雪花。
地面、枝叶上都积了一层皑皑白雪，圣诞彩灯旖旎的光影映射在他的脸上，如同一层迷离的滤镜。
琴酒离开没多久，但这人开的一瓶酒已经去了一半，安静的侧脸在雪色之下轻柔得惊心动魄，仿佛深山里俘获人心的雪妖，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也好似沁了雪。
他并未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观雪之人回首，唇瓣被酒色侵吞，眼中流光璀璨，笑容中带着不谙世事的绚烂。
他十几岁那般少年意气地眨眨眼，语气沉醉而旖旎：“哥哥有什么圣诞愿望吗？”
琴酒总有一种这人下一秒就要开始折腾的不妙预感。
“有。”他沉稳道，“你别发神经。”
秋庭夜却回忆道：“我想起你和我去坐天线宝宝小火车的时候，脸臭得可以当抹布了，嗯——真的很有趣，我终生难忘。”
他浅笑着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圣诞愿望——”
“不实现。”琴酒斜睨他一眼，低沉的语气恶劣极了，“等你睡着的时候，让圣诞老人来实现你的愿望。”
秋庭夜：“......”
塑造的气氛有点崩，他烦恼地撩起头发埋怨：“又截我的话，就不能听我说完吗？明明对栗子都很有耐心的，对我就没有耐心了。”
琴酒双手环胸，嗤笑：“他是小孩你也是？吃醋？”
他的怀疑的确没有从心底散去，若是平常，这家伙早就自己凑上来，而不是隔着一段距离和他说话。
人是本人没错，那就是其他问题？这家伙去看脑子的过程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念头一闪，无所谓地开口道：“哦，那愿望是什么？”
秋庭夜望向他，眼底含着朦胧的雾气，轻声道：“你往前走两步。”
琴酒瞥一眼地面，没察觉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置可否地往前挪了两步，便听这人嗓音低缓道：“你知道我失忆后在机场里第一次见你时，是什么感受吗？”
琴酒擡眼：“？”
“那一刻，我妄想从宇宙中摘取银河，令银河成为我的掌中星。”
秋庭夜唇瓣上的酒色越发浓郁，晕红的眼尾泛着星河一般的醉意，鼻尖微醺，笑意盛如繁花。
“掌中星，掌中星，星星盛着爱意的冠冕，月桂添饰荣耀，松枝喻示不朽。”
“但银河不会是我的掌中星，它以浩瀚的力量拥有数千万颗星，万有引力的规则令数千万颗星恒定有序。”
“我想，”他的眼神热忱如恒星，“既然你不能成为掌中星，就不能让你的银河里，再多出一颗星星来吗？”
“一颗最漂亮的星星进驻其中，恒定有序的状态永久恒定。”
琴酒沉默一瞬，扯开嘴角轻笑道：“哪儿看来的招数？念情书？”
写情书，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会做的事情。
一眼被看穿的秋庭夜：“......”
他垂丧地捂住脸，忧伤叹气中颇有些没脸见人的懊恼羞窘：“你就不能配合点嘛——一把年纪了，我念点情书也不容易。”
绷不住了。
斋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