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天前对方刚拎了六支进去……竟然这么快就用完了。
亲眼目睹自己的师父在眼前牺牲对黄粱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被仇恨支配的少女在房间中待了一天一夜后,出来便接任了师父楚鸳的职位,成为了观测部新的梦境师。在那之后便一头扎进了那间特殊的房间中,用异能监测【墨水】的情况。
观测部现在有一半数据都是由黄粱直接提供的。
很难想象,联邦不断改进的仪器竟然只是勉强和黄粱如今的效率持平。
奥菲蒂抢先一步按住营养液,望进黄粱擡头古井无波的清蓝色眼底。
这位观测部部长兼师叔难得缓下声来,努力温着嗓子:“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要保重身体,偶尔也给自己放松一下。”
还是不会说话,奥菲蒂想,干巴巴的,当初应该和明楼宴好好学学。
黄粱白着一张脸,薄荷渐变的头发为了方便凌乱披散,卷发自带弧度呲翘,下巴尖尖,像是一只年幼失去至亲的猫。
她重新垂下眼,避开和奥菲蒂的对视,重新从对方手里拿走她想要的东西。
因为异能而入睡的睡眠并不能给她带来休息,大脑和身体都透支太久,更何况还有异能的反噬在身上。
如果不是那一堆破碎的水晶球替她分担了大多数压力,恐怕她现在就没机会继续在这里耗。
“我知道的。”少女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低头的角度让她看着很是乖巧,“谢谢部长。”
少女飘回去,窄门重新阖上。
黄粱意识疲惫地拔开塞子,然后猛得一激灵。
营养液划过喉管,粘稠的,味道诡异,让人联想到鼻涕液……打住!
黄粱控制不住地走神,被自己恶心了一把。
这是联邦刚研发出来的产品,仅能代替一餐所需要的能量,提供饱腹感节省时间。异能者使用的话,忍忍也能省个两到三顿,还算方便。
空掉的玻璃瓶倒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黄粱倒在软床上。
房间的装饰位置被固执地固定在原本的位置,一分不差,如果此时黄粱离开,这里看不出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眼睛干涩地眨了眨。
睡不着了。
异能透支,大脑一刻不停地在现实和梦境中工作,现在疼得黄粱反复轻敲左侧脑门。
其实奥菲蒂说得不对,她也不全是因为所谓的仇恨才这么努力。
“好得我也是宣过誓才加入观测部的顶级梦境师……”
为了更少的牺牲,更多的生存机会,“这是我应该做的……”黄粱窝窝囊囊地自言自语,殊不知那已经是奥菲蒂努力的结果了。
死鱼摊平,“啪叽”,再给自己翻个面。
“啊啊啊啊!”
放松的私密空间,卷毛薄荷草莓难得放松地满床打滚着叫了出来,连带着这几个月以来的压力一同释放了出来。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向外发疯。
楚鸳之前一直将黄粱保护的很好,以至于少女真正意识到长辈们背负的残忍时竟是以鲜血的残忍方式,直入骨髓。
梦境师可以看见命运却改变不了命运,在绝对的世界力量前她们只是命运的棋子。
这种近乎消极的想法一度魔怔地充斥在她的脑海中,以至于她开始排斥过自己的异能。
楚鸳的鲜血还没有留到黄粱僵直的脚下便被命运的反噬全部吞噬,就像是远处肆意蔓延的黑潮……
之后的事情黄粱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有无数人挡在她身前用一双双手推开她,赛跑过雾气,将她毫发无损地送回安全的地方。
生命平等,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留给更有价值的人。
黄粱反复伸曲五指,在灯光下透着充满生机的血红色。
她的这条命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而是无数人和那糟糕的命运抗争的结果。
从被保护者转变为可以成为观测部重要力量的保护者。
黄粱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想清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作出了和过往每一任梦境师相同的选择——加入观测部,和那操蛋的命运抗个头破血流。
反正她还年轻,就算最后要氪命她也氪得起!
“所以,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她应该更加努力,努力去从那朦胧纷繁的命运中找到可能存在的人类生机,保持清醒将所有看到的信息都完整地从梦境中带出来。
……
两米多的软床是悬空的,约30厘米左右,通过特殊的异能量悬停在半空中,比一般的床更加稳固。
地下的木板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暗黄色拉扣,拉开,是一个四平米的暗隔。
短暂的发泄结束,黄粱一鼓作气,从床下掏出一颗崭新的水晶球。
下一秒,蓝紫色的光芒从水晶中亮起。
空气安静下来。
一抹白色的半透明身影出现在房间的角落,金绿的瞳仁宛如镜子倒映出这里和整个观测部的景象。
看着样子熟悉又陌生的年轻梦境师,少年喃喃自语:“这算是走后门吗……”
声音虚幻,无论是已经陷入梦境中的黄粱还是在外忙碌的奥菲蒂都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中的意外来客。
温以期看着不可能在自己记忆中存在的画面,安静垂眸望着。
一周目的所有回忆应该都是以他为主视角播放的,毕竟这是他的记忆。
但是眼前的画面,他只听黄粱提到过,按照场景的切换来看,明显和对方相关的经历,甚至很可能就是对方的记忆。
——这很明显是世界意识给他开的后门。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物让他了解到了之前在观测部不能光明正大了解到的东西。
但是,这是为什么?
早不开晚不开,为什么这次给他开了?也难怪,它调试了那么久。
温以期不相信这是可以随便开的后门,就算是世界意识,不按照规则行事也会受到惩罚的。
可惜在记忆播放的过程中,温以期暂时联系不上对方。
时间紧迫,现在退出也没必要,只能等一切结束出去之后再问了。
少年擡手拉开一道光门,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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