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进度条走到了尽头之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男孩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面闪动着无数的数据流，却没有半点感情的存在。
“燧人。”项目的负责人走上前去，试图进行对话。
男孩似乎反应了许久，那双涌动着数据流的黑色眼睛，挨个扫过大厅里的这几个人，他久久没有说话。
“燧人？”项目负责人又问道。
这次男孩似乎变得鲜活了一些，属于时子宁的声线从音响里传出来：“第七区主系统燧人为您服务，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交互成功。
在场的工作人员顿时都兴奋起来。
时子安呆呆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男孩。
这是“燧人”。
不是时子宁。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孔玉成盯紧了他，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子宁？”时子安看着屏幕上的男孩，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男孩黑色的眼睛看向他：“时子安少校，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这是“燧人”。
不是自己的弟弟。
孔玉成感觉某种一直支撑着时子安从第五区来到这里的信念，此刻在他的身体中崩塌了。
年轻的少校摇摇欲坠。
“时子安？”孔玉成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
时子安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自己的弟弟不在这里。
孔玉成陪着他走到了研究所之外，然而在出了门口之后，时子安却停在了那里。
“时子安？”孔玉成唤道，“你想去哪？”
时子安转头看向他。
那是孔玉成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那样迷茫的意味。
时子安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自己可以去哪。
孔玉成跟他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这边有套房子，我先带你回那里去好吗？”
时子安就点了点头。
孔玉成开车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房子，一路上时子安只是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说。
“这个房间是客房，你可以住在这里。”孔玉成把他的行李箱带到这个房间，说道。
时子安没想到孔玉成说自己在这里有套房子，是这种和正常人家里住的一样的房子，而不是军区的宿舍那种形式。
他站在这个算不上大的卧室里，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前在第五军区的时候，也曾记借住在那个叫姜瑞文的男孩家中。
“你先休息吧，我去拿点东西，有事请你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就好。”孔玉成本想关上门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去了客厅几分钟，然后带着一个身上有游乐园的标签的泰迪熊玩具回来了。
“这是时子宁……留下的东西。”孔玉成轻轻地把这只泰迪熊放到时子安面前，“给你。剩下的东西基本都在陈兰心那里，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跟她说。”
时子安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柔软的泰迪熊上，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
孔玉成便关上门离开了。
卧室的窗 帘被拉住，整个房间都变得黑暗起来，只在窗帘的缝隙中透出一点光芒。
时子安拿起来这只泰迪熊，这是自己之前陪着时子宁去游乐园的时候给他买的，那两天时子宁开心得不得了。
他把这只泰迪熊玩偶抱在怀里，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发着呆。
他不想去看时子宁的骨灰，他的大脑拒绝他把弟弟和“死”联系在一起，哪怕是现在，他也恍惚觉得，时子宁还在第七区军区医院的病床上，虚弱的睡着。
只要自己不去看，弟弟就还没有死。
只要自己不回应“燧人”，就可以欺骗自己苏醒过来的是时子宁。
过了一会儿，时子安感觉自己手背被水珠轻轻地砸了一下，他才恍然擡起手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和眼睛。
还没等他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时子安拿出手机，却发现并不是谁的电话，而是主系统“燧人”发来的安装申请。
时子安想起林屿他们准备把“燧人”，变成整个第七区互通的超级系统的事情，擡手按下了拒绝。
但是那弹窗又契而不舍地再次弹了出来。
时子安拒绝了几次无果之后，只能按下同意。
进度条加载得很快，但是安装完成之后时子安却没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看到软件的图标。
手机的屏幕开始变蓝，看起来比自己小了一圈的男孩从屏幕上出现。
时子安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屏幕比起那个大厅的巨幕显得太小，此刻他感觉男孩整个人的状态比在大厅里的时候都要灵动太多。
“燧人”仰头看着他，没有说出那些问候的话，他只是盯着时子安有些发红的眼眶和憔悴了不少的脸。
“哥。”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中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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