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点点头,看到时子安掏出手雷之后,便捂住了耳朵。
“好……那等我把他们都杀了。”时子安用牙齿咬住手/雷的拉环,起身猛地朝教堂的门口扔去。
教堂门口的几人只来得及看到什么东西落在脚边,一声砰然巨响后,便只有几具尸体留在原地。
还有离得远的只有部分被炸伤的人大声喊着:“敌袭!敌袭!”
教会里面的人在听到手雷爆炸的声音之后也纷纷摸起枪,为首的那人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这破山沟沟里到底哪来的敌!”
但是随即他们就看到了,这确实是敌袭,只不过敌人只有一个而已。
男孩蹲在尸体旁边,擡头看向这些涌出来的“神使”们,右手拿着枪,左手中的手雷抵在嘴边,牙齿间闪过一点银光。
前面的人顿时瞳孔骤缩:“是手雷!快卧倒!”
轰!
又是一次巨大的爆炸声。
时子安吐掉嘴里的拉环,提着自己从尸体上摸来的自动步/枪,对着幸存者开始扫射。
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确实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明明是第一次实战,却已经明白如何用尽一切手段杀伤敌人,尤其是敌人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
大妮感受的没错,他确实是在愤怒。
当他在老赵头的房间里翻到了箱子里的那个包袱的时候,他看到女孩的证件和陈旧但完整干净的女装和几件包浆的金银首饰被包袱包着,压在那个箱子最底下最隐秘的位置;当他看到那个父亲为了女儿向自己下跪,流着泪磕头恳求;当他听见父亲哭着说我没有办法,而儿子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吸毒吸到神志不清;当他听见这个苍老的男人对自己说,他才仅仅四十三岁。
他确实感觉到了无比压抑、无比暴烈的、愤怒。
这愤怒随着火光的冲天而起达到了顶峰。
他想不通,他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什么原因,把这一切变成这样。
这里的村民他们愚昧、贫穷、落后、拜邪教、走私犯罪、吸毒、杀人、卖/淫,他们有错,但这是他们想要变成这样的吗?
自己面前的教会,弄虚作假传播邪教、控制村民进行犯罪、藏匿军火、绑架杀害军警要员,他们有罪,但是——
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这样一群被自己一个人就能杀得七零八落的草包,把这整个村子送进黑暗里整整几十年不得翻身吗?
枪口吐出火舌,时子安杀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手雷用光了就从尸体上摸,子弹打光了就把枪扔掉捡一把新的,这群人只是拿了枪的混混而已,别说时子安这种级别的专业训练和金属外骨骼装备了,他们现在甚至已经被这个男孩杀破了胆,开始有人跳窗逃跑。
时子安在杀人,他身上沾了很多血,但他心中的愤怒却没有因为这些血而熄灭,反而越涨越高。
仅仅是自己一个人、仅仅是自己这样一个以驾驶员为培养方向的孩子,就可以把他们杀成这个样子,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来做这件事吗?
有的。
但是他们要么死在了这里,要么离开村子,再也不回来。
而他能够做到如今的这一切,完全是因为他和李幕林枫烨,他们三个,背景够强。
手中的枪发出“咔”的响声,枪口不再有子弹发射而出,时子安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的战术腰带已经空了。
他扔掉手中枪管已经变得滚烫的手/枪,看向最后的几人。
所以到底是谁的错?谁是导致了这一切的源头?
被迫杀人吸毒的父亲,逃跑失败被打死的母亲,从小开始吸毒犯罪人生已经烂掉的儿子,被苛待了十七年的女儿。
时子安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那些官员关于权力和利益的厮杀,想到了陈兰心跟自己说的“利益集团”,想到了林屿的野心。
他知道,这里也是一个利益集团的一部分,有人在为这里的一切提供保护伞和便利,把教会当做白手套,把愚民当做耗材,他们吸食着最大的利益,却能在事发的时候第一时间抽身,丢掉已经染满鲜血的白手套,继续端坐庙堂之上。
那些高官们,那些叛徒们,他们远在数百数千公里之外,他们跟这些村民之间隔着遥不可及的阶级,那些人永远高高在上,受难者的哀嚎他们听不见,死者的血泪他们看不见。
那焚尽了整个家的火光,连这个村子都照不亮。
而这样的村子,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制造出下一个。
时子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一层一层的束缚压抑着,让他几乎不能呼吸,又让他胸中的怒火更盛。
用光了所有热武器的男孩抓住了自动步/枪的枪管,把它当做铁棍,冲向了面前的人。
在沉闷的响声中,年幼的野兽,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发出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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