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生难得沉默了一瞬，声音略带嘶哑，以苍芙对他的了解，这会儿他估计正压着怒火，大概率要找她秋后算账。
最后一发霰弹升空，试验品已经进入沅江城封锁线攻击区域。
司隽和苏彦白是最佳拍档，一声令下，密集的火力压得试验品无法再前进半分。
陆惟生等人则在后方拉出一条拦截带，继续攻击。
苍芙“吱”得刹车停稳，长腿撑地，背靠树荫悠闲观战，顺便切换通讯，向余老汇报战果。
此前，为了等待新时间线的开启，苍芙以执行官预备役的身份在时空管理局接受了一年多严苛的恢复性训练。
为了回馈余老，苍芙参与了日珥实验室最新研发的“光途”黑三角歼灭舰内测，并利用实验室多余的原材料鼓捣了一些好东西出来——
除了黑晶长管炮“极光”、改装机车“哥德”，还有其他各种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
“不愧是我研发的极光，很好用。”
苍芙屈指敲了敲黑晶长管炮，发出邦邦两声闷响。
余老冷哼一声，“小没良心的，让你多做一柄极光二号留给实验室都不肯，时空隧道一开比谁跑得都快。”
“好啦好啦，等我在基地安顿下来把设计图纸给你传送过去。”
“陆惟生大魔王同意你留下了？”
“还没有，而且我刚才骑着哥德炫技，好像把大魔王惹生气了。”
“……你把哥德的设计图纸一起发过来，老头子我帮你搞定实习的事情。”
“那不行，我得亲自试了再说。”
“……”
封锁线附近，大片前锋和中距试验品被烧得焦黑，落在后方的一些试验品没了方向，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有一只不知死活地扒上越野车窗口，陆惟生一拳打掉它半口利齿，又近距离喂给它一颗子弹，金属零部件混合着血水爆了满地，咝咝冒烟。
虞衡看着，干呕了一声。
……
几分钟后，战役正式结束。
陆惟生点出一支队伍，命令他们留下来清扫现场，又吩咐深田与实验室联系，排除其他安全隐患。
做完这些，他熄火下车，作战靴踩上沙地，甩手将车门关得震天响。
然后朝着苍芙走去。
陆惟生一走，虞衡火速回头，朝着男子挺拔的背影扬了扬下巴。
“叶薇，你猜陆队会不会把她留下来？我赌一百星币会留，等等，嘶……陆队看起来怎么像是生气了？”
叶薇安静清理电磁枪，闻言冷冷道：“我赌不会留。”
“为什么？”
“她行事风格太过剑走偏锋，按照陆队的理念，这会增强任务的不可控性，留在队伍里只会是一枚定时炸弹。”
“啧啧，你说得还挺有道理，可惜了。”
叶薇不接话茬，试图将心沉浸在擦拭枪械上，但视线还是忍不住朝着岩峰下一处阴影地带飘去。
苍芙看着陆惟生走近，摘掉护目镜，喊了声“陆队。”
她出了一身汗，半边胳膊和脸颊沾满细细的黄沙，阳光一晒，亮晶晶的。
陆惟生不理会这声“陆队”，也不摘墨镜，一手把着固定在腰间的电磁枪，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走到苍芙面前，冷冷道：
“你不合格，任务结束后立即经由时空中转站返回，我会与管理局联系。”
“理由呢？”
“我的决定不需要理由。”
“好吧……我好渴，有水吗？”
苍芙像是毫不在意结果，脸上没有半点失落，有的只是对水的渴望。
陆惟生被这无厘头的对话模式噎了一下，愣了两秒，丢下一句：
“跟我过来。”
“好。”
苍芙把哥德的车速调成最低，慢悠悠地跟在陆惟生身后。
他与从前长得完全一样，好好打扮一下就是矜贵的豪门公子，粗糙起来就成了驰骋在荒原之上的大魔王陆队。
到了越野车前，陆惟生捶了捶车头，对副驾驶的虞衡道：“一瓶矿泉水。”
虞衡掏出一瓶，从车窗丢出去。
陆惟生接过，递给苍芙。
“谢谢陆队。”
苍芙拧开瓶盖，仰头就灌。
背后的极光看着就很重，但她动作很稳，喝水的同时顺带着秀了把优越的肌肉线条。
陆惟生猛得意识到自己打量她的时间有点太久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时空管理局舰队教习的战术都这么激进吗？”
“什么？”
苍芙放下水瓶，有些茫然地看着忽然发话的男子。
“你之前甩掉追击的做法，有些过于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你的行为一旦遇上群体性作战，很容易将原本的危险扩大化。”
“这就是你遣返我的原因？”
“是。”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或许管理局舰队的教官也是这么想的。”
“呵，Gasole不是行为矫正所，没有义务替管理局培养十全十美的执行官。”
苍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我的行李放在了基地哨岗，我现在过去取了就离开。”
说完，苍芙毫不犹豫地离开。
一百八十度调转车头需要更高的稳定性，苍芙将垂着的一条胳膊抬上来，握住另一侧把手，露出小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抓伤——
来自“S”型闪避时没能躲过的金属猎犬。
陆惟生眸光一凝，一声低喝脱口而出：
“站住！”
“吱——”
伴随着一记紧急刹车，苍芙整个人朝前冲了一下，接着茫然地回过头。
补充完水份仍然稍显苍白的唇色喻示着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佳。
在他的地盘、他的任务里受了伤，还顺带着救了他的属下，这样把人遣返回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陆队，还有什么事吗？”
苍芙瞪着无辜的眼睛盯着男子。
看到她这副样子，陆惟生莫名地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先回基地包扎伤口，等伤情稳定了再走。”
“其实不用……”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男子呛了回来，“这是命令。”
苍芙愣了两秒，忽然轻笑起来，眉眼弯弯，衬着满身亮晶晶的沙子，明媚又灿烂。
“谢谢陆队，陆队你真是好人。”
斋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