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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绎轩身前,“哗啦啦”淌下一滩深红色鲜血,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朝妖树面前走去,那柄长刀沾着血迹,自他手中“咣当”一声跌落在地,在那明晃晃的刀刃上,还反映射着半道清亮的月色。
扉颜被这三声惊呼,直炸的耳旁嗡嗡作响,遂下意识的抬起头,顺着不远处那双步履蹒跚的黑靴向上望去,见着一滩滩深红色的血,自他身前胸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处,正源源不断的流出。
两道倾斜相交的伤口,由左肩倾斜着劈到右腰的最深,几乎能看见外翻的皮肉下,那几段白森森的肋骨。
再看那右肩至左腰的伤口,便显得略有几分浅薄。
一时间,扉颜惊愕和惶恐的面上,缓缓浮起一抹暴怒和激动的神态,不由得紧紧咬着牙关,恨道:“你这是做什么?”倘若不是他被困于妖树之中,怕是早就冲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扬拳打了上去。
因着骤然失血的缘故。
绎轩眼前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他只是下意识朝着扉颜面前走去,望着他那银与黑早与区分不开,一头杂乱发色的脑袋深深望了一眼,遂别开眼朝喻龙出声道:“这条命……自当由本王来还。”
见状,筠竹顿时呜咽一声,即刻抬手捂着口鼻,缓缓躬下身躯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地面,险些哭得喘不过气。
绎轩驻足停在扉颜面前,脚下是妖树攀爬在地面牢牢生出的根系,他胸膛伤口的鲜血,一滴又一滴落在他脚下突出的一截树根,紧接着很快消失不见了踪迹。
喻龙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侧目朝匍匐在不远处的地上,掩面痛苦不止的筠竹,再望见寻风一张脸上的气急败坏。
不知怎么,他心底某处竟有过片刻的畅快。
果然……
这世上能解除痛苦的最好办法,便是将百倍千倍的痛苦,施加于彼身。
只见他缓缓仰起脸,那苍白而消瘦的面庞在银白色的月光下,露出脸颊略微有些突出的颧骨,两眼下方深深凹陷下去的眼袋,险些垂到了鼻翼两侧。
此时的喻龙,早已没了过去英俊的模样。
他不禁想:倘若支枝还活着,见到如此这般的自己,会不会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这些姑娘里,唯属支枝最是胆小。
不论哪个编谎话,从不见她怀疑真假,待人最是亲厚真诚,即便被扉颜欺负的狠了,大多也会看顾着喻龙的面子,不与他计较。
每日晨起后。
他一番洗漱完毕,来到前院门后找来扫帚。
紧跟着,支枝便殷勤的端来一盆水,细细泼在院中每一处角落。
喻龙若是在后厨做饭,支枝便蹲坐在后厨的门外,怀里捧着各种山下小镇买回来的小吃,一边静候着等他做好饭,一边替他将买回来的莲子剔除莲心。
吃过饭。
他习惯自院中静坐修炼。
支枝便不吵不闹,安静坐在离他不近不远的花圃前,双手捧着下巴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带着恬静的浅笑。
对于过去的事。
她大多都不记得了。
却只记得自幻作人形后,身边最亲最近的是他。
那种莫名的信任,和喻龙事无巨细的照料,使得两个人两颗心逐渐愈走愈近。
无论他走去哪里,她的眼睛必然相随。
也正因此。
喻龙无法接受如今的一切。
在这世上,自己是她最亲最近最信赖的人,却也是他一手将她推向绝路。
那个傻傻的姑娘。
由始至终待他深信不疑的女子,最终为了不教他为难,选择含恨而去。
在支枝被送回青丘后。
他独自一人坐在此处,反复着回忆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努力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想起来。
喻龙像是一只迷路的蚂蚁,在一处蜿蜒盘旋而复杂的迷宫,没头没脑的寻找着出路,他直觉着似乎有一样最重要的事情,好像被自己遗忘了。
终于。
斋书苑